「烏犬排練間」第二十七期:起床,注意,五分鐘以後連集合場集合完畢
如果需要有一個扮演黑臉的「值星官」才能維持秩序,那這種管理團體的方式會讓學生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因為建立秩序的目的並不是要聽從一個人的命令,而是團體因為有了想要完成的任務,而凝聚出來的共識。
今天想聊聊之前學生時代參加的營隊裡的「值星官」這個角色。
連續數年,我們都會到烏來的部落辦營隊,有時候是一週、有時候是兩週。與其說我們辦的是營隊,比較精準一點的形式是「工作坊」。不過,因為要集體住在山上,為了讓參加的人更容易理解,我們對外還是宣傳是「營隊」。
大學時期,子玲跟我是超級營隊咖!每年暑假我的家人根本找不到我,子玲跟我幾乎變成辦營隊的傳奇搭擋😆。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都已經邁入四十的我們竟然還在辦營隊,有時真的也很感嘆⋯⋯。最近看了一本書,裡面談到台灣營隊特有文化—「值星官」這個角色,讓我想起二十多歲時在張老師機構的日子。那時我們參加的是幼獅張,是專門服務青少年的機構組織。首先他們會給予連續一年的輔導課程與心理學訓練,進行淘選後留下的人,會參與幼獅張主辦的營隊。這個營隊很特別,地點是在中正理工學院。幼獅張與中正理工學院的學生合作,一起辦理給高關懷青少年的營隊。在營隊結束以後,幼獅張會對參與營隊的學生延續輔導一年。
整個流程,前前後後加起來長達2年。
建立秩序的目的並不是要聽從一個人的命令,而是團體因為有了想要完成的任務,而凝聚出來的共識。
青少年進到營隊後,等同於提早上成功嶺。中正理工的大學生扮演黑臉、幼獅張的我們扮演白臉。
在這個營隊裡,值星官不是一個,是一群中正理工的預備軍官。他們出場時一定穿著整齊的軍服,主要的值星官一定會戴墨鏡、斜背一條紅色值星帶,用最嚴格的方式管理青少年們。
先別說整隊呼口號了,光是吃飯時間,值星官就可以操練這些青少年一兩個小時:從二分之一的板凳、腰挺的角度、打飯的秩序⋯⋯等等。這些專業的預備軍官可以在一週內把這些青少年鍛鍊到家長看了眼睛會突出來的地步。
我看過最經典的一幕,就是青少年排列整齊的站在陽光底下,值星官大喊一個口令:「喝水」,然後60個青少年跟著大喊:「喝水」,接著標準劃一的拿起水壺喝一口水。
往後每隔20分鐘,就會聽見值星官大喊「喝水」,眾人跟著大喊「喝水」。(因為值星官發現很多青少年不喝水⋯⋯所以想出了這個方法。)
軍事化管理、探索教育課程(戶外溯溪)、大地遊戲與晚會、以及幼獅張的小隊團體輔導,構成了這個營隊最重要的四個元素。
營隊的最後一天,會開放家長來觀摩,你應該可以想像青少年們會卯足了勁,奮力表演搬板凳、打飯、踢正步、呼口號給自己的家人看。當然,在展演的前一晚一定會有「破值星」的橋段,就是從頭到尾不苟言笑的值星官們,會打打鬧鬧地露出「人性」的一面。
進到營隊前幾天青少年晚上還會哭著打給媽媽說想回家,到了營隊最後一天,每一個青少年都崇拜著值星官,希望自己未來能像他們一樣帥氣。
對青少年來說,他們經歷完營隊,就像庾澄慶唱的〈報告班長〉,覺得自己一瞬間長大了。
隨著心理師法的通過、以及時代的演變,這些延伸著救國團色彩的營隊也變成了過去的歷史。子玲跟我曾經也學全了辦營隊的所有方法,對每一個環節瞭若指掌。
只是,這些方法現在在我們自己的營隊裡,全部沒用上。
如果需要有一個扮演黑臉的「值星官」才能維持秩序,那這種管理團體的方式會讓學生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因為建立秩序的目的並不是要聽從一個人的命令,而是團體因為有了想要完成的任務,而凝聚出來的共識。
我想,這也是一種時代的進步。因為營隊的目的不再是為了國防(最早救國團是隸屬在國防部),而是回到自主學習的多元教育。一旦是以教育為基礎,那軍事化的管理方式勢必也不再被年輕世代的青少年接受。
不過呢,當偶而我們參加到現在大學生辦的營隊晚會,還要圍著圈圈跳著〈第一隻舞〉的時候,著實感受到一陣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