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犬排練間」第八十九期：全身麻醉的開箱文
全身麻醉的經驗，讓我不自禁地聯想到死亡。我很難想像我不是自己要入睡、而是有一個外力讓我失去意識、失去呼吸、失去對身體的主導權。
這不是我第一次拔智齒。但為了拔智齒，必須全身麻醉兼插管還是第一次。
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短短的半年內連續要處理兩個牙齒的狀況：裂一顆牙必須裝假牙，另外也需要拔一顆智齒。
第一次智齒手術是8月份，在牙醫診所裡完工。拔完後，診所的牙醫強烈建議我一定要去亞東醫院拔另外一顆智齒，那是一顆很難處理、在診所裡進行會比較困難，幾乎不可能處理的拔牙！
只是一顆智齒，有這麼麻煩？
不過當我到亞東醫院的牙醫外科部就診，手術團隊的醫生看了X光片後，他們的眼睛發亮了！那些外科醫師說，這種案例只有我們可以處理，一般診所不可能。他們說完後，還露出非常得意的微笑。
因為那顆智齒長的位置實在太差：又大顆、又是橫的貼著最後一排牙齒、最麻煩的是壓在顏面的感覺神經之上！醫師說，這不是大手術，但局部麻藥沒有用，在拔智齒的時候會牽動整個顏面神經，所以需要全身麻醉。講解完手術相關問題後，一位醫生很開心的拿出他的行事曆，問我想要哪一天開刀，他們每週一都可以，讓我挑一天。
決定動刀以後，我內心超緊張的。因為不知道全身麻醉會是什麼狀況，而且還需要提前一週去醫院做心電圖、抽血、麻醉諮詢。只是拔智齒，卻搞得好像動大手術一樣的前置作業。
只是一顆智齒，有這麼麻煩？
我最害怕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為了不要讓智齒的碎片被吸到肺部，所以除了全身麻醉外，還要讓我不能自主呼吸，用插管來控制我的呼吸起伏。所以我也會經歷人生第一次被插管！
手術當天，首先要換上手術服。我納悶的問護理師：「只是拔個智齒，需要連內褲都脫掉？」
當然，他們規定全身麻醉就是要脫光光⋯⋯。
接著躺在病床上，一群護士把我推進手術房，我看見至少有7個人在病房裡。當醫生問我有沒有什麼問題想問時，我忍不住問了我想很久的疑問：「我才剛起床，會不會等下打麻藥我會睡不著？」「我沒遇過這種狀況。」醫師爽快地回答。
然後麻醉師就直接在我手上打了藥，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在恢復室了。
我感覺像是重感冒跟宿醉。當我忍不住要衛生紙把鼻涕擤出來後，發現擤出來的不是鼻涕，是濃稠的血，連帶著喉嚨都會刺痛！
然後我開始動自己的手指跟腳指，想要確定是否能控制自如。在我腦海，出現的是《追殺比爾》第一集裡鄔瑪舒曼試圖讓自己腳指頭動起來的場景。
可以控制，但就是慢，整個神經傳導至少慢了0.5秒。我很確定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衝進來病房想傷害我，我的身體是無法處理的！（這是練武症候群，我總是在陌生環境時想像如果有人要傷害我我可不可以處理）
我想離開病房，非常想離開。可能護士看我一直想動，就叫家屬趕快到更衣室等我，扶著我離開了恢復室。一直到看見子玲的臉，我心裡才覺得好一點。緩慢地穿上衣服後⋯⋯肚子好餓。
全身麻醉的經驗，讓我不自禁地聯想到死亡。我很難想像我不是自己要入睡、而是有一個外力讓我失去意識、失去呼吸、失去對身體的主導權。
當打完麻醉閉上眼睛後，我是無法自己醒來的。這種感覺，也讓我想起在李安的《臥虎藏龍》電影（還沒看的朋友請趕快去找來看）裡，李慕白死前最後對俞秀蓮說的那一片虛無。
如果手術時我靈魂出體，飄在手術室上方看著那些醫生們在我失去意識以後對我的肉體做的事，覺得我應該再也不敢進手術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