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犬排練間」第十六期：《Stoned Monkeys 麻嗨猴》中的社會階級矛盾現場活劇
這一期的內容也許有些嚴肅，我想和大家聊聊「毒品問題」裡的「問題」的本質是什麼？也期待大家提出自己的意見和觀點來協助我們看得更全面。
有許多在家庭聚會上不能討論的議題，「毒品」是其中一項。
畢竟，我們從小到大所接觸的毒品認知，是「零容忍」。我記得過去在找行動贊助時，也遇過有贊助人的立場是「絕對不能碰」，要讓人對毒品恐懼到連碰都不敢碰。
這種立場很符合主流價值，但若私下問我，我會說出其他答案。畢竟，毒品是很複雜的議題：在泰國1的大麻是合法的，但在台灣屬於二級毒品 ; 而台灣人常常嚼的檳榔在土耳其是有法律規範的違禁品。
嗎啡在台灣屬於一級毒品，但是對癌末病人來說，那是能緩解痛苦的處方。甚至因為醫療而使用嗎啡的病患成癮的機率小於千分之一。
所以，人為何使用毒品的原因，遠遠比毒品本身重要太多了。
「Stoned Monkeys 麻嗨猴」這部作品裡討論的對象，是屬於底層的角色。我們在改編故事時，很清楚知道我們要談的對象是處在什麼樣的社會階級，因為不同階級使用毒品的原因是不同的。
我們沒有討論富二代使用毒品在派對上助興的原因，實際上他們獲得毒品的品質也遠遠高過其他人能拿到的貨。在劇中的角色就算拿到毒品，大概品質也不會太好，甚至可能會添加其他化學物質。而最讓人體受損的，就是那些添加的不知名化學物質。
這也是政府為何對新興毒品（像咖啡包）如此忌憚的原因，因為根本不知道裡面混合了哪些不知道成分跟比例的化學藥物。
但這裡我先不討論台灣政府對毒品的政策，這是能掀起論戰的嚴肅命題。
我還是想回到人為何使用「毒品」這件事。
先說一件事：能買票走進北藝中心欣賞我們演出的觀眾，我相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就算想要買毒品都不知道管道在哪裡。
能夠知道「西藥房」2 在哪的人，至少要有半隻腳踏進那個世界、又或是有踏入那個世界的朋友。但教育制度是一種階級的篩選制度，相同階層的人會物以類聚，除非你掉落到另一個階級。所以，一個好好讀書、大學畢業後努力找到穩定工作的人，真的沒那麼容易能接觸到有毒品管道的朋友。
毒品是產業，是一條完整的地下經濟。
我記得當劇組進入矯正學校，跟那些青少年談到我們工作跟薪水時，他們一聽到我們的薪水就皺眉說：「老師，你們是做心酸的喔！」當然劇場界大家的薪水普遍偏低，但對一般人也很難想像：對一個願意挺而走險的人來說，能賺的錢超乎想像的多。
人為何使用毒品的原因，遠遠比毒品本身重要太多了
所以，當政府喊出「反毒」的口號，實際上是一個超級模糊的概念。到底「反毒」指的是指藥物（毒品）本身？還是藥物濫用？還是要對抗整個地下經濟產業鍊？
數年前流行的是K他命、政府大力宣導K他命的危害 ; 後來流行新興混合毒品、政府大力宣導小心咖啡包 ; 最近流行大麻、政府苦思如何讓大眾知道使用大麻是違法的⋯⋯取締跟宣導是跟著流行走，也就是說，出了一個就會有下一個，像 iPhone 每年都會有新一代產品一樣。
其實這是人性、也是人的生存本能。
就好像周星馳《武狀元蘇乞兒》電影裡面，當蘇乞兒最後用降龍十八掌打敗了趙無極之後，皇帝跟蘇乞兒說：「你丐幫弟子這麼多，一天不解散朕就不放心」。而蘇乞兒對皇帝說：「天下有多少丐幫弟子不是我決定，是你決定。如果日子過的好，到底誰要當乞丐？」
國際上「冰島模式」3是一個著名成功的案例：他們用20年的時間，把經費投入在給青少年健康的課程：跳舞、戲劇、音樂、繪畫、武術⋯⋯等等，而不是把經費放在反毒宣導，最重要的是鼓勵家庭內的親子互動。這讓青少年吸毒、抽菸、飲酒的比例大幅下降。
但是，即使有成功案例，但這種模式並沒有被大規模推廣。因為並非所有人民都有這種意識，有更多的地區並不願意誠實面對問題根源，而寧願把經費投入後續的治療上。
回到台灣，毒品問題跟 Covid-19 病毒一樣，永遠不可能消滅。在這種實際狀況下，我們又要怎麼看這複雜且矛盾的問題？上位者要如何制定怎樣的政策跟法律？各部門與民間單位又能如何不要重複做工而失去理念？這實在需要一個能夠不設前提才能深入討論的空間。
我們，還在努力創造一個更好的社會的路途上。
黑話，能買到毒品的地方。